倘悬宋代名臣范仲淹所说的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为标准,做官差不多就是个“苦差事”。但历来官有不同的做法,若做个贪官,先天下之乐而乐、后天下之忧而忧,那么当官就可能不但不觉得苦,而且有快感。 内蒙古自治区政府原副秘书长、法制办主任武志忠,经查证的房产达30多处,光房门钥匙就装了满满一提包;其被扣押的各类“财产”,以他的工资收入计算,挣到这笔钱需要300多年。而呼和浩特原市委常委、副市长薄连根,9年时间内,通过受贿、索要收受的财物折合人民币3957万余元,“不知不觉中收了巨额的钱财”,连他自己都“感到非常震惊”。 人生在世,草木一秋。一个人活在世上,要这么多房产、这么多钱财干什么呢?又住不了这么多的房、花不了这么多钱,更何况这房、这钱还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?贪官的此种行为,一般人很难理解,往往一言以蔽之曰“贪婪成性”。但从前有一个巨贪表露的心迹,大概可以帮助人们略知贪官何以如此难以餍足。 几年前,辽宁出了一个号称“职级最低、数额最大、手段最恶劣”的女贪官,此人即是抚顺市国土资源局顺城分局原局长罗亚平。论官,她不过一个小小科级干部,但她却制造了案值过亿元的腐败。比如,在抚顺市内,她有22处房产,总面积达6000多平方米;花185万元购买了一台奔驰轿车,仅用过两次,还都是往外地运送赃款赃物。她说:“只要有车,即使不开,看着也高兴。” 照此逻辑,房产多得闲置,但“看着也高兴”,为了更“高兴”,自然是多多益善;钱多得几辈子花不完没关系,哪怕是成捆的现钞堆在家里,“看着也高兴”,为了更“高兴”,自然也是多多益善。这当然都可以说是贪婪成性,但在本质上,贪官乃是以占有为快乐的起点、源泉和动力,占有现钞、占有房产、占有金条、占有名贵字画、占有年轻漂亮的肉体,总之是占有人世间他们认为值得占有的一切事物。如果他们有足够大的权力,他们就要“家天下”。 占有,不择手段地占有,贪得无厌地占有,是一切贪官的灵魂。当一个官员被占有占据了灵魂,他就走上了万劫不复之路,直至魂飞魄散才能如梦初醒。他们实施的一切非法占有,无一例外以权力为媒介、为筹码、为等价物,或直接变现,或诉诸期权。他们对非法占有的结果可能自己都“感到震惊”,但在实施的过程中无疑是充满快感的,而只有更多的占有,才能获得更强的快感。如果温言软语劝他们收手,则等于是妨碍他们“高兴”,摧毁他们的快感和幸福,怎么可能行得通? 贪官的一切非法占有、权力的任何异化,都会直接或间接地损害公平正义、公序良俗和人民福祉,因此完全可以说,贪官的快感正是建立在人民的痛感之上,贪官有多“高兴”,人民就有多痛苦。毛泽东说:“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。” 一个官员如果没有“一点精神”,心中只有物欲,只想着退休后“冬住海南夏住青岛春秋住济南”,只有睡在金钱堆里、女人堆里才能获得快感,离成为人民的公敌也就不远了。有的贪官热衷念经拜佛,其实何尝真懂所谓此岸、彼岸?陈独秀说,人的一生与其说是过渡,不如说是造桥,如果这桥一天长似一天,行人一天方便一天,这桥便是彼岸,此外更无所谓彼岸。 |